图片来源德阳城管群攻小贩事件:poco
“走鬼”是粤语里对走街串巷的小贩的昵称。这是一个古老且至今仍有旺盛生命力的职业。走鬼人因为文化和经济能力,他们进行最原始的商业活动。他们大多背井离乡落脚于城市,却不被城市相融。
京溪是广州市白云区流动商贩最密集的地方之一。这里分布着为数众多的城中村,租金便宜汇集了较多的外来人口。毗邻地铁站、批发市场、商场,各色各样的人在街头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故事在街头不断上演。
说起小贩,你会想到什么什么关键词?
我在这里摆了十五年
年近50岁的孙姐留了一头类似寸头的短发,看起有些威武,但却十分健谈。阳光下,她的皮肤得打磨得澄黄一片,可泛光额头与眼角下,在外飘荡的岁月痕迹还是依稀可见。在广州白云区京溪一带的热闹小贩街上,孙姐一驻就是十五年。如今双肩虽不能如青年时挑担重物,但推起小推车来仍健步如飞。
孙姐的车厘子
90年代末,觉得读高中没意思的孙姐跟着别人外出打工。当时的家乡并没有多少人南下,在外地倍觉无聊孙姐又回到了老家永州,经人介绍,跟现在的丈夫结婚。
然而,随之而来的生活压力让孙姐再度考虑南下。“那时候广东电子厂一个月能挣800块,比待在湖南挣得多太多了。”一次家庭聚餐中,孙姐偶尔得知堂哥在台山的一家厂工作。抱着赚钱的想法,她就跟着一起去了台山工作。没过多久,丈夫也想过去,两个人一起打拼,但却没有被录用。
新婚燕尔,不忍两地分离,无奈之下孙姐选择离开工厂,先后跟丈夫到流动人口聚集的新桥等地摆起了水果摊。“那时候为了养家糊口,打工的没谁舍得买果”,孙姐只好再次离开,辗转到了京溪就再没离开过。
起初孙姐的弟弟在京溪建筑工地工作,谁料老板突然失踪,拖欠了大量的工资。追讨不到工资,孙姐的弟弟索性在那尚未完工的建筑内,孙姐就是那时过来了。为生计,便操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卖水果。
两个箩筐,这个扁担,一把秤,满京溪地走。没有过电动车,也没有三轮车,永远都是两个肩膀。不知道从哪里可以进货,那就跟着别人一起去。近百斤的水果成天压在她的肩上,压驼了她的背。
凌晨5、6点,一步一步转车,一步步问别人。黑暗逐渐散去,晨曦由暗转亮,她也挑着两担水果又回来了,“那时年轻,什么都不怕”。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孙姐的身边,早有一些朋友开起了自己的小店做老板,但是孙姐还是坚守自己的小摊位。一些相熟的主顾看着她,也会不经意问句,“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干点别的吗?”
“不敢呐,我们以前摆摊有人当了老板,但好多人也失败了。一下子就不见了好几万,我没有那个胆量。”在孙姐眼里,每一个决定都需要进行仔细的推敲,因为她输不起。
家里盖的房子几经改动早就隐隐泛旧,而孩子的生活费也从800、1000到1500元。而她整个月的收入也不过4000元,还要承担一家的开销。
几年前,孙姐逐渐在某小区门口稳定下来。每天交二十元就可以摆摊,卖一些高档水果,一天下来,有时候能赚200、300元。
为此,丈夫还为她新做了一部小推车,自己用木板和车轮打造,并且还上了锁栓,留了放放水和灯管的夹层,整一个全能工具车。
但好景不长,逐渐,摊位费变成了50元每天,管理也愈加严格。孙姐从白天躲着摆到只能晚上摆,甚至有时检查晚上也不能摆摊。
收入也日益减少,丈夫却因为帮弟弟做木制车,弄伤了手指,花费了8000元。无计可施,她只能去家政公司找工作。但由于不想带住家照看老人和孩子,以及晚上想偷偷摆摊,至今也没有收到回复。
现在,孙姐除了在等家政公司的消息外,只能流窜在城中村中偶尔透着摆摊。但随着然而,随着疏导区被拆,整个整治愈发严格,安身之地在不断萎缩。
“还有两三年、最多做几年,等他出来了,我就回去了”这句曾说过的话如今也成了幻想。
我们都是苦命人
“我们这些,都是苦命人来的”,对于自己的打工经历,赵姨基本不愿多提,总是以简短直白的诉苦来一笔带过她眼中的低微生活。
赵姨的饰品摊位位于京溪疏导区比较靠后的地段。2009年,为了迎接亚运会,改善城市的市容市貌,城市管理者提出建立临时疏导区疏导广州市各区的流动商贩。
立于疏导区前方的告示牌
京溪流动摊贩区与全市105个疏导区一起应运而生,用来“引导流动商贩入场(室)合法经营”。这些临时疏导区,提供了约1万个档位,解决约2万名流动商贩的就业问题。
快要60岁的赵姨便在当时申请了摊位,在这卖饰品。赵姨是镇江人,来广州很多年了。早前些年做环卫工,后来到了京溪附近摆摊,有了疏导区的摊位之后,算是稳定了下来。
赵姨的饰品摊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布置起来很费事。赵姨一边摆弄着指甲油、耳钉,把先前摊在桌子上的一堆商品码整齐,一边与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和旁人比起来,她出摊的时间并不算早,有时下午5点了才不慌不忙地把桌子撑开。可出摊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夏天气温高的时候,只见她刚把桌子撑开就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几次想帮忙赵姨都拒绝了。忙到七八点也没来得及吃晚饭,而收摊回家已经是十一点以后了。
“卖这些小饰品的利润都很低的”,阿姨向我叹了叹气,“而且你看周围都是些这样的店,在前面的街口处还经常会有一些卖饰品的流动摊位,所以没钱赚的。”
“又累又不赚钱,为什么还要选择做小贩呢?”
“你说说看打工哪样不累,帮人卖东西一站就站一天,在餐厅里洗碗刷盘子也是一天到晚,做不好被骂钱也挣不到,阿姨那么大年纪了还能做什么……”
这样的作息、工作本已不适合五六十岁的人,但这已经是赵姨这个年纪的妇女能选择的,相对“好”的工作。“像我们这样的人什么工作没做过?都是苦命人在讨生活。”
每次要离开小摊的时候,赵姨总会说:“哎呀我和你说的这些不要写啦,我们这些都是苦命人,没有什么好写的。”“调什么研呀,我们这种有什么好调的。”
可就是不爱多讲话的赵姨,每每说起自己的三个儿子总是滔滔不绝。赵姨三个儿子里面,有两个儿子都在学音乐。学音乐的费用是笔不小的开销,何况还是两个。
“我们两公婆都不懂这些的,不过小孩子从小就喜欢嘛,没办法。”如今大儿子已经毕业,但没稳定的工作。
“孩子会来帮你照看摊位吗?”
赵姨撇了撇嘴:“他哪里会愿意来做这个!都是说在忙着搞他的音乐!”
“那他会把自己写的歌那给你听吗?”
“会啊!”
“那你喜欢听吗?”
“喜欢啊!”阿姨笑得很开心,之前脸上的愁苦消失不见。“二儿子现在也还在上大学,我们都只能供他学费,生活费啊什么的都是他自己带学生教吉他赚,没办法啊也只能这样。”
虽然每次交谈中阿姨都显得有些消极和无奈,但每隔一段时间,这个小小摊位都会有一些改变。
六月第一次走进这个饰品摊时,它与旁边的摊位还是区隔开的。八月末两个摊位间的隔板变成了一张大桌子,一边是卖帽子的,一边卖饰品。摊位看起来宽敞了许多,而且视野通透也方便照应。
十月,原先卖帽子的地方已经改卖衣服了。十一月,另一半摊位换成了应季的服装,没有了与对面饰品店的对立与竞争,但周围的摊位也多为服装生意。
可好景不长,11月17日中午开始,广州市白云区京溪疏导区的小贩们陆续听到了疏导区要在两天内拆除的消息。
等小贩们下午陆续来到疏导区准备开张营业时,疏导区的各档口已经被贴上了“紧急通知”,且通知上没有解释因由和提及相关善后措施。12月1号凌晨,疏导区拆除。
“小儿子今年刚上大学,等到他毕业,我们两公婆就回家去。”之前一次聊天,阿姨说到这里长舒一口气,仿佛想到那个时刻整个人就轻松了许多。疏导区拆除通知下来后见到她,她摇了摇头,“我昨天才去拿的货……”
贴膜兄弟:融不进的广州城
靠近京溪疏导区入口的地方,流行歌曲从一个汽车样式的音响中扩散开来。一家档口闪烁着霓虹灯照亮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桌上整齐摆放着几个男孩的合影,不羁的长发垂散在一边,不仔辨认大概无法和摊点上这几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联系起来。
一看望去在这个快印照片的摊点上,不到20岁的小龙头上有了不少白发。作为家里的老四,还没念完初中的他因为实在不想读了就辍学打工。后来觉得不自由工资也不高,便随着大哥一起在深圳过了几年。去年,又跟着来到了京溪,开始了手机贴膜的行当。
大哥是这个摊位的真正店主,8、9年前,他从潮汕去了深圳打工,后来又做了点小生意,逐渐稳定下来。在深圳租下了个门店,想做高档烟酒生意,还聘请了几个销售人员,但是无奈没有人脉也就没有客源,最终不得而终。
五兄弟的贴膜摊
恰逢此时,在同和落脚的堂哥说这边还不错,他就带着小龙一起来了广州做手机贴膜。大哥摊位的隔壁则是二哥和他的妻子。
除了贴膜,两兄弟还做起了卖水果的副业。每天下午大哥和小龙会出现在疏导区,摆弄水果。每到4点半,大哥便把手机贴膜摆了出来,小龙就继续守着自家铺位隔壁的空地继续卖水果。
广州的夏天闷热而漫长,小龙兄弟俩在没有风扇的摊位里面,整理好上千个手机套和相应的配件后,衣服也变得湿淋淋的。可是这样的努力换到的回报越来越少。自从网购越发便宜便捷后,贴膜的生意愈加不好做。
前不久,大哥从朋友那里接受了一套二手照片打印,另花了3000元配置了一台新的打印机,转做照片快印生意了。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偶尔过来帮忙。来到广州没多久,大女儿便因为没有本地户口也无法“积分入学”,只能回家读小学。
说起远在老家的大女儿,大哥无奈的笑了笑:“我一个做小生意的,积分的话,什么时候才轮到。”
在一旁摆摊的二哥虽然没有因为孩子读书而焦虑,但因为生活压力大,连下雨天也要出来摆摊。三兄弟隔了几个铺位,也租住在一栋楼里,平时却很少交流,只有偶尔到处流窜的小龙和谁都说得上话。
疏导区通知要拆掉的时候,商贩都在清货,二哥扯开嗓子吼着,小龙也从大哥那里过来帮忙清理服装。“清货,清货,**元一件”,二哥一遍站在凳子上摇着牌子,小龙一边在下面拍着手掌,妻子则在店铺里面招待,大哥点了一根烟,守在自己的摊位上。
半年过去了,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大哥对我说:“你不知道明天让不让你摆,如果不让,你就要走,去别的地方找活,那么孩子不是一样要跟着走,还不如一直在家里稳定。”
记忆中的他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如今又身在何方。
有权势的根有权势在一起,我们这等跟这等的在一起
被驱逐是这些在都市里谋生活小贩们的宿命。
但同样是摆摊,同样是被赶,孙姐总是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会事前收到信息,而且如果被赶也不会很严重,只会追着我们跑,不会怎么动他们。”
有一天,孙姐爆发了。当左右都要围着追赶孙姐时,她停住了,扁担一撩:“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跟你有仇吗,再这样,我找在火车站做城管的老乡,投诉你。”
从那之后,这位小队长就没有再怎么为难孙姐了,“我把那个小头镇住了”。
但有时候不是这个管你,就是那个管你,应付了一个人,摆摊被赶的宿命还是会抓着你不放。某年,孙姐回老家,听说了外甥女在广州某军区工作,就住在天平架附近。无奈之下,她向家里人打听,拿到电话后就打过去。
疏通了关系,孙姐的日子也就好过了一些。甚至,有时孙姐还会不讲理,没有办法的时候,就摆到别人帐篷区的位置前面。
然而,孙姐的内心却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有权势的跟有权势在一起,我们这等跟这等的在一起。”
在孙姐常驻的摊位旁边,冒险摆摊卖的还有肉夹馍一家。肉夹馍夫妻是北方人,带着孙子在这里摆了很长一段时间。儿子和媳妇都在附近工作,女儿也在这里摆摊。他们的的女婿就是这个小区的保安,总是比别人多只到一些信息。
肉夹馍脾气也有点冲,会因为别人招来了城管破口大骂,也会提供情报,带着大家一起跑。出于感谢,孙姐也会偷偷拿一些水果放在肉夹馍的小车里。
除了肉夹馍这样能收到风声的战友,小贩们与宿命的对抗还少不了这里的情报员“报刊亭老板”。
作为街道的标志性建筑,报刊亭熟悉附近情况,再加上因为它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路边存在,它比正规商铺更容易接触,或者因为他们偶尔卖点东西也会被城管赶,报刊亭一方连接城管,一方连接小贩,成了知道当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窗口。
报刊亭的老板王姐跟城管交情不错,不仅能得到一些检查通知,还会在闲聊中知道某些通知背后的原因。
报刊亭
通常,城管来跟报刊亭聊家常的时候,小贩并不会出现,报刊亭自己的店面也有所收敛。按照王姐的说法,某种程度上,报刊亭与小贩的共生的。小贩摆摊赚钱的同时,也留下来往的行人,给了报刊亭售卖商品的机会。
“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以前小贩在这里,很热闹大家走走停停,到我这里买水的人也多。现在大家都是直接走,买水的人也少了”,王姐说道。
随着管理的力度不断加强,这种关系更加明显。为了降低风险,他们往往会在城管走时讯问报刊亭情况,“城管现在在哪里啊”、“多少人啊”、“这次是什么原因啊”作为今晚是否可以摆摊的参考依据。
作为一个营生的行当,报刊亭有自己的秘密武器—–广告牌、玩具、衣物和早餐,这些只能私下售卖。一旦没有了人流量,秘密武器也派不上用场了。疏导区拆除后,王姐也把报刊亭悄无声息得转让了出去。
离疏导区拆除已经半年了。曾经繁忙的商业街如今寂寞如空。疏导区对面的商铺,依然用着大喇叭日一日的喊着跳楼价。曾经摩肩接踵的过道被用来停商铺的运货车。变与不变好像都在意料之中。
解散后的疏导区
大概这段关于一条街道,关于一个群体的故事与声音也会随着消失吧。在京溪这个小贩社区里,一群本就没有资本的外来人终究敌不过被驱逐的命运。
可即便他们卖的是地摊货,就应该像“地摊货”一样生活么?
后记
本文源自于一个关注京溪流动商贩的学生团。自2014年7月起,他们通过在京溪蹲点调研2年,摆摊、跟小贩交朋友,七夕给小贩送玫瑰,还共同经历了小贩疏导区被强拆、小贩群体流离失所的集体事件。希望这个能够打开公众对小贩的认识和了解,接触到较为真实的小贩生态,思考小贩在城市中该如何存在。希望在我们个人生活之余,多往身边看看,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作者:京溪有贩
编辑:小蛮妖
美编: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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