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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05 微信搜索 热度:479

“新文化搞乱旧社会,已婚女人玩不婚俱乐部”,这篇文章确实讲了这么一回事北京离婚单身群。老金给我讲的这个女子不婚俱乐部,是我见过最牛的。

北京离婚单身群:有哪些离婚后不婚<a href=https://maguai.com/list/32-0-0.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女性</a>的联盟呢?

北京曾有个女子不婚俱乐部,她们要到前门裸胸游行 | 北洋夜行记001原创: 金醉 几年没动笔,刚发了故事,收到无数留言。粗略计算,大约有五十个女孩说要嫁给我,一半原因是我比想象的年轻,且厨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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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女孩真不错,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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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翻太爷爷金木的笔记《夜行记》,有件奇怪的案子,和当时一个叫不婚俱乐部的组织有关。年轻女孩立誓不嫁,理由是摆脱家庭束缚,争取女性自由,好像很了解自己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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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木的记录说明,抱团争取的自由是可疑的。嫁与不嫁都可以,前提是想好自己要什么,不是做了某件事就能证明自己是自由的,女孩不要随便去证明什么,尤其不要为男人的立场去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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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爷爷金木《夜行记》中对这件案子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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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记》里的故事虽然是半白话,也不太好懂。我翻译成白话,一个个讲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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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名称:女子不婚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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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时间:1919年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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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地点:北京珠市口,前门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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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七日晚上,刮北风,路上仍有积雪。这天是我二十九岁生日,也是我做夜行者的第三年纪念。我邀请两位老友去西四砂锅居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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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老友,一个是拉胶皮车的陶十三,一个是夜猫子韩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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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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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能闭上眼闻臭识胡同,根据不同茅厕的气味分辨出自己在哪条胡同。韩斌则有个怪毛病,几乎从来不睡觉,自称京师夜猫,一到夜里就四处游荡,和所有警区的夜班巡警喝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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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没有谁能比他俩更熟悉北京城。因为有他们,各种奇怪的事情我都很难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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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到小酱房胡同口,几个巡警从后面撞过来,拐进了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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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去一看,胡同口的洪兴头铺出了人命。剃头匠洪大富被人割了喉咙,光着屁股躺在床上。

巡警正在盘问头铺的老板娘。那女人神志不清,瘫在椅子上一直念叨:都怪我,害死了男人。围观的街坊说,老板娘也差点被勒死,刚刚被救醒。

我说自己是报社的,和韩斌一起进了里屋。

洪大富裸身躺在床上,脑袋耷拉在床沿,血还在往外冒。身子底下一滩血,走近一看,阳具没了,被剃刀从根上整齐地切掉,溅了一墙血点子,是生前被割下的。

一名巡警捡起地上的剃刀,裹在毛巾里,招呼人抬尸体。

我想阻止他们破坏现场,韩斌拉住我:“没用。别浪费时间。”

出了头铺,韩斌告诉我,那几个巡警他认识,都是拿钱混饭的破落旗人,现在查不出什么,不如先吃饭。

我想也是,这种案子太频繁,不是情杀,就是盗窃,便不再理会。

到了砂锅居,预定的包厢还没收拾好,里头的客人刚散。一群穿旗袍的姑娘聊着天走出来,十三看得眼珠子往外掉。

让过这群姑娘,我们坐进包厢。桌上有本《妇女时报》,最近很流行的新刊物。

我翻开杂志,研究一篇讨论西方男女交往的文章。两张传单从杂志里掉出来。捡起一看,传单上写着:“冲破束缚,争取自由。抛弃家庭,走向社会。”

左侧落款:女子不婚俱乐部。

正要细看,包厢门突然打开,进来一个红旗袍女子,朝我点头,抿嘴一笑,说了句“打扰您”,伸手将《妇女时报》拿去,转身出了包厢。散过一缕浓郁的香甜味儿,我猜大概是欧洲香水。

十三很好奇:“怎么娼马子也搞运动?”

我说:“是在搞运动,但她们可不是娼马子,是新女性。”

这个组织,是去年年底从南方传过来的,在年轻女人和学生中很流行。

韩斌说这俱乐部他见过,《大公报》有过报道。

1919年1月份的《大公报》报道的女子不婚俱乐部,南方发起,之后传到了北京。俱乐部只接受20岁到40岁之间的单身女性,有老会员介绍才能申请。入会时需要签下字据:“誓不婚嫁,如有故违愿,甘罚洋六百元(相当于现在的三万元左右),图片来自天津人民出版社《民国旧闻》。

我们点了几份砂锅,要了烧酒,聊起头铺的案子。十三却放不下刚遇到的一群女子,问起不婚俱乐部的事。

这些观念,不少是从日本传来的。我在日本留学时接触不少,一一讲给韩斌和十三。

十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老金,刚才你看的是这玩意儿吗?”

我一瞧,是刚才被红旗袍拿走的传单,问他:“你哪弄的?”

十三一乐:“刚在头铺那儿拿的。我看警察进屋了,就在桌子上捡了这个。”

韩斌问:“你这是偷,怎么想起拿这个?”

十三脸一红,说:“我看上头有女的,好看。”

我朝十三脑门揍了一下,研究这传单。除了刚刚看到的口号外,传单背面画着几名穿旗袍的女人,背面写着:“女子不婚俱乐部公开讲演将于一月十九日在北京模范讲演所举办。”

奇怪的是,演讲活动底下还印了一个催眠术的广告

民国初年,催眠术非常流行,这是当时杂志上的催眠术广告。人们相信催眠可以强身健体,当时有不少人学催眠,商务印书馆还出版过一本《催眠术讲义》的教材。

韩斌突然一拍大腿,说:“老金,你注意那老板娘的衣服没?”

我没明白。

韩斌说:“那老板娘旗袍上有个徽章,像个铃铛。刚才进来那女的旗袍上也有。”

我把传单递给他,问:“是这个吗?”

传单上落款的地方,印着一个铃铛似的图形。韩斌确认,这个标志和两个女人衣服上的徽章是一样的。

金木在笔记本上描下的徽章,这是女子不婚俱乐部的标志,中间是个甲骨文的“女”字。

一个已婚女人加入不婚俱乐部,事情变得有点意思。

我对韩斌说:“你得去找警署的酒友聊聊天了,我要去牢里看看老板娘。”

韩斌问:“你觉得她杀人了?”

我递给他一根飞马烟卷,说:“有可能,但不一定。”

遇到我好奇的怪事儿,我总爱这么说。对于直觉,我向来自信,但从来不敢随便下结论。自从三年前那次错误,我便知道,结论可能害死人。

我告诉十三,第二天去小酱房胡同拉拉活,打听一下洪兴头铺的事儿。

十八日清早,韩斌到警署,打听出那老板娘的情况。

这女人姓田,原是大户人家姑娘,嫁过人。辛亥年闹革命,男人剪辫子去了南方,再也没回。她便改嫁给了洪大福。

早上十点,我们去了京师第一监狱。这座监狱是宣统新政时建的,现在叫北京监狱。

京师第一监狱,又叫京师模范监狱,建于宣统年间,民国最早启用的新式监狱,位于南城姚家井地区(现在是清芷园小区)。

韩斌给了看守两块大洋,看守带我们到了女犯区。那老板娘正和一群女犯坐那糊火柴盒。这是监狱工场为女犯安排的日常劳作,不管判不判刑,都要先干活。

老板娘被看守押出来,穿着灰布囚服,一脸木讷,脚上戴着城墙砖大小的镣铐,走路像只鸭子。

看守对韩斌说:“这女的可能疯了,喊了一宿,早上还撞墙自杀。”

我戴上眼镜,拿出笔记本,说自己是报社的,可以帮查案子。田氏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说:“还告什么状,是我自己害了男人。”

我问:“你怎么害了男人?人是你杀的吗?”

田氏急了:“我怎么会杀他?就恨我自己怎么没也死了!”

韩斌便按我教的路子,扮演起律师。他告诉田氏,若有冤屈,可以帮申诉。

田氏摇头,不说话。

我接下韩斌的话,说:“不用你出钱,状子钱已经有人帮你付了。”警署的情况,人尽皆知,若苦主无钱,抓到真凶也难判。一个小案子告到倾家荡产,可能也开不了庭。

田氏愣了一下,不太明白。

我说:“是不婚俱乐部的朋友帮你付的。”

田氏突然冷笑:“别哄我了,知道我有男人,她们怎么可能帮我?”

她果然加入了不婚俱乐部。我追问:“既然有男人,为什么要进俱乐部?”

田氏见被套话,反而放松下来,向我们说了加入俱乐部的事。她说,进俱乐部是想学习新知识。

北京这个不婚俱乐部,为了吸引更多会员,不但经常做公开演讲,还有学习聚会,由女学生分享知识。几个月前,田氏通过堂妹戴戴介绍,进了俱乐部。

这个理由,有点不可信,但似乎也没什么破绽。

我问她:“你既然识字,也念过书,知道新知识是什么吗?”

田氏很自信,好像我的问题侮辱了她。她说,自己读过私塾,也读过西书,看翻译小说,“我说不上什么是新知识,但新的就是好的。”

再问什么,田氏不愿多说。

我叫了看守,送田氏回去。韩斌说他还是觉得这田氏古怪,要么神经不正常了,要么就是凶手。

我让他别急着,不如去找戴戴。

戴戴居然是个妓女。

十三在小酱房胡同打听到了两件事。

第一,田氏的堂妹戴戴,原来是粉子胡同里的妓女,民国后领了政府的执业许可证,自己接单。第二,洪大福性欲旺盛,从两年前结婚,夜夜折腾,有时大清早就办事,两口子的叫床声比打更还准时。

民国期间,性工作者从业需要申请执业许可证。政府有专门的管理部门,定期为从业者体检,并按照行业规则维护从业者权益。

戴戴二十二岁,漂亮伶俐,一字式刘海短发,穿着学生式样的短装。我请她去茶馆说话,她爽快答应,显得落落大方,但又没有想象中的风尘气。

我先问她为何加入不婚俱乐部。妓女立誓不嫁,比田氏的事情更吸引我。

戴戴大笑,让我叫她本名。“我的名字,好听不好写,戴熙苒。”她边说边沾茶水在桌上写。写出的字,像念过书的。

戴戴原和田氏家族同住在永定门外田家大宅,辛亥年间遭了变故,她被一个亲戚带进北京城,哪知被卖进粉子胡同。

去年她想从良,去了济良所。“济良所太可怕了,吃都吃不饱。天天一群男人围着挑货,比卖身还没尊严!”

清末民初的济良所,由国外传教士最早创办,专门收留风尘女子和被拐卖的女孩。后政府介入,改为供妓女从良的合法慈善机构。有妓女登记从良,便挂出照片介绍,供单身男人赎买,合法结婚。也因此,济良所往往成为地痞流氓混迹之地。

“你不想嫁人?”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女人要独立啊,我就从济良所跑出来了,认识了燕京女子学院的姐妹,介绍我加入俱乐部。”

这戴戴还挺有趣。

我问起田氏的事情,她没说正题,先把洪大福批判了一顿。她说,田氏的生活也是她立志不嫁的原因。

戴戴验证了十三的说法。这洪大福不但性欲旺盛,还口味奇特,从妓院里学来各种花样虐待田氏,“我姐经常一身伤找我哭诉。”

“为什么不离婚?现在不是没有离婚的事儿。”

“我当然想让她离婚!但你知道,很少女人这么想的。关键有一点,洪大福这样,是因为我姐不是处女。我姐觉得对不起他,从不反抗。”戴戴说得激动,掏出烟来抽,递了我一根。

我接过烟,是一种没见过的,叫哈德门。

这种烟1919年刚刚上市,后来风靡北京。

我点上哈德门,问她:“你姐为什么会加入不婚俱乐部?”

戴戴狡黠一笑:“她说想学新知识,我就介绍了。”

“真是这样?”

“真是这样,我这人不说谎。我姐以前确实爱念书,要不是那么乱,肯定当大学生。不过我有私心才介绍她入会,学了新知识她才能想通,才会离婚啊!”

我让她讲讲不婚俱乐部的事,她没多说,却让我去听听俱乐部的演讲,她提供嘉宾座。

我问:“你们还让男人去?”

戴戴一脸严肃:“我们是不嫁人,不是性别歧视。女性独立,当然要和男人平等交往!”

十九日下午,我去了珠市口的模范讲演所。当时离农历年不到半个月,没想到听众席竟聚集了四五百人,跟戏园子演出一样热闹。

北洋时期的模范讲演所。当时政府提倡演讲教育开启民智,北京有13处讲演所,普通民众可申请在讲演所宣讲,听众也不受限制。图片来自甘博的《北京社会调查》。

戴戴果然出现,带我去了嘉宾席。嘉宾席后面几排,是女子不婚俱乐部的人,清一色新式旗袍。

演讲者上了台,一身红旗袍。她笔挺地立在台中央,向观众点了点头,抿嘴一笑。她自称是不婚俱乐部的会员,叫张宁。

我认出了她,是砂锅居打了照面的红旗袍。

与张宁一同上台的还有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身穿藏蓝色印花短装。张宁介绍,她是俱乐部宣传干事,叫明秀,两人将同台演讲。

张宁报出演讲题目:《解放乳房,解放自己》,台下一片沸腾,戴戴坐在我左边,站起来鼓掌。

张宁和明秀在台上一唱一和,像对口相声。两人聊起新女性观念,要求女性放弃裹小脚和束胸的恶习,积极接受教育,还不时开起男人的玩笑。

台下不断有人吹口哨,我还从没看过这么火热的通识演讲,连混迹讲演所的流氓都煽动了。

张宁讲到了女性可自由选择不结婚的观念,台下突然安静了。张宁清清嗓子,说了一句可以载入史册的话——

“新观念总是惊人。我们也将用惊人之举表达立场,开了春,不婚俱乐部将在前门举行裸胸游行。”

张宁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忽然有人大喊:“敢不敢现在脱了看看?”台下一片哗然。

张宁愣了一下,抬手解开了旗袍的盘扣,打开衣襟,露出红旗袍里头白色的绸子衬裙。她向前一步,挺起胸脯。

讲演所瞬间成了相声大会,叫好声和叫骂声响成一片。有男人站在椅子上欢呼,流氓跑到台前吆喝下流话,巡警跑出来制止,嚷着让张宁下台。

张宁倒很镇定,说:“女人的身体是自由的。请各位春天来支持我们的自由。”

随后,将衣扣系好,鞠了个躬,拉起明秀转身下台。不婚俱乐部的人纷纷起身,簇拥上去。

戴戴尖叫着拉起我,跟了上去。

如果没有后来的故事,张宁很可能成为中国裸胸运动第一人,后来,直到1920年代末,中国首次出现女性裸体游行。当时,此事被国民政府报纸斥为反动分子的造谣。图片来自1989年《史海钩玄:武汉裸体大游行 》。

戴戴说,演讲的两位是她的偶像,不但是新女性的典范,还身怀绝技。我问她什么绝技。

她说张宁是催眠术家,明秀则精通中医按摩术。

这很新鲜。我在日本曾做过按摩,不过是中医经络疏通那套,催眠术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我让戴戴介绍我认识张宁,没想到张宁主动找来了。

出了讲演所,俱乐部一行人去了对面馆子。我犹豫是否跟过去,远远看到张宁和明秀在馆子门口停下,两人似乎争执起来。

不一会儿,明秀转身走掉,张宁点上一根烟,向我走来。

她走到我跟前,递上一支烟,说:“前天在馆子见过,今天见您坐在前排,实在荣幸。”

我接过烟,和戴戴抽的一样,哈德门。这俱乐部的女人确实挺时髦。

寒暄了几句,张宁递上一张名片,说:“见过两次,咱们算正式认识了。”

张宁的名片,北京女子不婚俱乐部高级会员;北京催眠术协会高级会员。

我便向她打听田氏。

“我认识她,戴戴的堂姐。”

“她有丈夫,你知道吗?”

张宁惊了一下,这种事大概她从未遇到过。

“她丈夫前天出了意外,她被巡警抓去了。”我继续说,把头铺的惨案讲给她听,问她是否可以帮忙查到更多。

张宁皱起眉头,琢磨了一会儿,随即放松下来,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找我。她是不是骗了我们没关系,重要的是她是女同胞,我们应该帮忙。”

这女人成功吸引了我,她和戴戴恰恰相反,有种成熟的气质,就像她身上那股香甜的欧洲香水味。

傍晚,十三打听到了杀人案的关键线索。

早上拉活的时候,十三去了小酱房胡同,遇上了同一个车行的焦二毛。焦二毛说,十七号下午从米市胡同拉了最后一趟,坐车的是个女人,到小酱房胡同,下车进了一家院子。早上听说出了事,焦二毛才发现那女人进的就是洪兴头铺的后院。

我问十三:“具体从哪上的车?”

“安徽泾县会馆。”

我坐上胶皮,让十三去泾县会馆。

安徽泾县会馆在当时的媒体界小有名气,1918年创办的新刊《每周评论》就在这里,当时的编辑是北京大学学长陈独秀。

到了泾县会馆,果然只有编辑部还开着门。一个叫胡适之的编辑告诉我,十七号下午确实有个穿旗袍的女人到访,自称是女子不婚俱乐部的干事,想邀请《每周评论》的作者参加演讲活动。

我问胡适之:“那干事叫什么名字?”

“明秀。”

我心里紧张了一下,有种真相即将揭开的快乐。

我给胡适之留下名片,离开了会馆。我让十三去找韩斌,约好第二天再去趟监狱。

十三走后,我拦了一辆胶皮,去找戴戴。

二十号早上,我和韩斌又去了监狱,却没见到田氏。

十八日晚,田氏在狱中受了刑。她一直说自己害了洪大福,却无法提供细节,警察急于结案,多次动刑。十九日晚上,田氏用从工作间偷取的剪刀割腕自尽,被同监女犯救下,关了禁闭。

离开监狱,我与韩斌讲了戴戴提供的信息。

田氏与明秀确实认识。半月前,不婚俱乐部宣传演讲,田氏与明秀分为一组发放传单。田氏邀请邀请明秀到家里,可能是找明秀按摩。

在俱乐部,明秀常与会员讲解按摩的好处,也会请会员去她家中按摩。田氏曾和她讲,想请明秀教自己按摩术。

韩斌问:“学按摩术不一定非要去家里,她不怕明秀发现自己有丈夫?”

我说:“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她们两人能解释。”

我打算去找明秀按摩。

这件事还是只有戴戴能帮忙。

戴戴很乐意,帮我打听到了明秀住处,但我没法去按摩,因为明秀只给女人按摩,家中也从不接待男人。

因此,又是戴戴帮忙。对于帮我这件事,她有点乐此不彼。

下午,我和韩斌随戴戴去明秀的住处。

这女人住在城外,从天桥往南,一路走到天坛。天坛后面的一片林子里,有几处破旧的小院。明秀就住在里面。

我和韩斌猫在林子抽烟,戴戴去院里找明秀。抽了两根烟,戴戴就回来了。明秀不在家。

我不甘心,叫上韩斌一起进了院子。用了五分钟,我打开了明秀的房门。这项技能,我很早就学到了手,但很少动用。

进屋一股扑鼻的香气,戴戴说是粉香。房间不大,一个硕大的梳妆台让空间显得更局促,旁边立着一个大衣柜,柜子门上有面镜子。

韩斌很好奇,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闺房?我好像有点头晕。”

我没理他,戴戴却呵呵笑,骂韩斌没出息,连女人房间都没进过。

我四下查看。桌上有几本杂志,是《妇女时报》和《妇女杂志》,床头的墙上挂着一把西洋匕首。

韩斌问我找什么。我说不找什么,只是想猜猜明秀是个什么人。

我让戴戴打开衣柜看看。这丫头又是一通嘲笑,“那么大男人不好意思看女人衣柜?”

我敲了一下她脑门,伸手打开衣柜。戴戴啊的一声尖叫。

一排五颜六色的旗袍里,竟有一件黑西服。我拎出西服,里面是套装的衬衫。

韩斌问戴戴:“你们搞女权都搞得要穿男人衣服了?”

戴戴说:“不可能。我从没见明秀姐穿过西装。这屋里有男人!”

我突然明白,田氏为何不怕明秀知道自己已婚,因为她知道明秀也有男人。

戴戴把房间里仔细翻了一通,找到了更多男人的东西,皮鞋,长衫,剃刀。但她不认为明秀结过婚,因为这些证据更像偷情。

我突然很怀疑戴戴的热情,问她:“你很喜欢跟我们查案子吗?”

“喜欢!我想当中国女侦探。”她说的是吕侠的《中国女侦探》,这本小说我以前看过。戴戴说,她在粉子胡同时看过许多侦探小说,常给姐妹们讲故事。

《中国女侦探》,中国第一本侦探小说,作者为吕侠,有人考证吕侠即国学大师吕思勉。

我问:“那你觉得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她捏着下巴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要找到这个男的。”

“这和你姐夫的怎么死的有关吗?”

“关系大了!明秀姐和这个男的在一起,她又去了我姐夫家,这男的发现了,就把我姐夫杀了!”

“合理,不但杀了,还把下面切掉了。但如果根本找不到这男人呢?”

戴戴被我问住,愣神想了半天,没再说话。

与戴戴散了之后,韩斌劝我就此打住,这件事本身已经够做一篇好故事了。

“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新文化搞乱旧社会,已婚女人玩不婚俱乐部,投给《白日新闻》绝对卖得好!”

听起来也不错,但这事情还有那么多的可能性,我可没法打住。

夜里实实在在地睡了一觉,起床时已经快十点多。门外有人送来名帖,是张宁邀请我去她的催眠室参观。

明秀和田氏都断了线索,得见见这女人。

张宁住在百花深处,离西四挺近,但我还是找来十三。我想试探一下张宁的西方催眠术。

百花深处胡同里挺漂亮,碎砖砌成的墙,贴着一层泛黄的苔藓。张宁的催眠室在一处被苔藓厚厚包围的院落里。

一进门,张宁很快迎了出来,喊老妈子沏茶。

张宁微卷短发,化着适宜的粉色淡妆,戴一双珍珠耳环。身上仍穿着一袭高开叉短袖红旗袍,裸着胳膊,胸脯不高,小巧圆润。

这身打扮吓我一跳。天气正冷,况且政府正在整治这种有伤风化的“淫服”,但想起那天讲演所她解衣扣的举动,这装扮也合理。

民国初年,女子以平胸为美,新女性多穿旗袍装。1918年夏,上海市议员江确生致函江苏省公署:“妇女现流行一种淫妖之衣服,实为不成体统,不堪寓目者。女衫手臂则露出一尺左右,女裤则吊高至一尺有余,及至暑天,内则穿红洋纱背心,而外罩以有眼纱之纱衫,几至肌肉尽露。”

这里并非张宁常住地址,而是她的催眠工作室,由一个老妈子打理。除了客厅两间卧室,另有一间催眠室。

在客厅坐下,张宁递给我一本书。“这是我的催眠术先生谭绍基女士。”

1919年,女催眠术家谭绍基催眠现场图,刊登于《妇女时报》。

我问:“张小姐学识渊博,思想开明,不知哪里留学的?”

张宁又是抿嘴一笑:“并没留过洋,只是多读了一些新书新报而已。我看金兄才是有识之士。”

我简单说了说自己留洋的经历,随便聊起民主宪政等时髦话题。

张宁来了兴致,又从书架找出一本书递给我。

我接过书看,马上明白了不婚俱乐部的徽章不是铃铛,而是一个钟形图案。

《女界钟》1903出版,作者为金天翮,它是近代中国第一部论述妇女问题的专著。这本书很流行,后来被誉为中国女权研究的先声。

见她聊得起兴,我没了耐心,便直接说了案发当天明秀曾去过洪兴头铺的事,问她是否知道明秀在哪里。

张宁很惊讶:“金兄怀疑明秀和杀人案有关?”

我说:“不一定,但确实有可能。”

张宁笑了一下:“金兄思路严密。我想,明秀是去做按摩,她偶尔会去姐妹家做按摩。”

我问:“明秀小姐现在在哪呢?”

张宁说:“她有事昨天赶回了老家。”

我没再追问,问起她催眠术的事情。

“我最近失眠的厉害,不知道张小姐的催眠术是否可对男子进行治疗?”

张宁爽快答应,说保证让我好好睡一觉,并强调,“我们不婚俱乐部的姑娘只是不嫁,不会男女授受不亲。”说完,便去了催眠室做准备。

我喊来十三,交代了一番。

催眠室是个没有窗户的长方形房间,不到三十平方。室内放着躺椅、太师椅和一张桌子,靠墙有一个三层的小书架,角落放着一张小床。

我在躺椅上躺下,感觉很舒服。旁边的小茶几上燃着一支沉香,散着一丝甜甜的香味。

张宁告诉我催眠的流程。

“首先,你必须相信我。全身放松。闭上眼睛听我讲话,按照我说的去想象。”

我仰头闭上眼睛,她站在我面前,开始轻声说话:“金兄,身体放松,不要用力……”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只能恍惚记得一部分。若要我描述,像是一场“酩酊醉梦”。

我始终闭着眼睛,只能感觉到张宁说话的声音与沉香萦绕的气味。身体似乎真的如她所说,有下沉的感觉,手脚却变得很轻,呼吸越来越浅。

张宁在给我讲故事,故事里有一片没有穷尽的水面,我躺在水上的一叶小舟之上。

金木笔记记录的催眠过程,他觉得是一场酩酊醉梦。

我真的被催眠了,这女人给我画了一场梦。

在梦里,我看见身边趟了一个身形婀娜的裸女子,手脚缠绕在我身上,嘴唇贴在我耳边轻唱小曲儿。

突然,一声喊叫从水底传出,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张宁的脸贴在我面前,那股香甜的味道冲进鼻腔,一阵剧烈的眩晕。

十三站在门口大喊:“金爷!快醒醒,失火了!”

我推开张宁,翻身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小床上,脚上没穿鞋,西装已被脱掉。

张宁一点不慌,说:“金先生别紧张,刚才你睡着了,我想给挪个地方舒服些,就扶你到床上躺着。这个小兄弟刚刚进来说家里着火了。”

我回过神来,穿上鞋,拉起十三走出催眠室。

张宁跟到院门口,说下次再来。

路上我又昏睡过去。醒来时,已经到了西四。

十三急得一头汗:“金哥,幸亏我心急,你让我半个小时了再进去,我等二十分钟就憋不住了。”

回到家中,十三将我扶到卧室休息,依然感觉头脑昏沉,胃里一阵阵恶心。想起张宁那张脸,心头一阵发紧。

我怀疑自己中毒了。

我翻出在仙台医学院学习解剖时带回的那本《基本药物辞典》,发现可能是吸入了哥罗芳。

哥罗芳,就是氯仿,无色透明,有香甜气味,遇水分层,是二十世纪初医学认可的手术麻醉剂。民国期间,上海曾有西洋医生以氯仿麻醉迷奸妇女。

哥罗芳吸入过量会有生命危险,若张宁用这种骗术催眠,这事必须查到底。

我叫来十三,给了他几块大洋,让他夜里溜进张宁的催眠室,看到拧着盖的深色瓶子或罐子,就偷出来。

夜里两点多,我被十三叫醒,韩斌也来了。他去百花深处摸进了张宁的催眠室,偷出两个瓶子。因为不放心我,又跑去叫来了韩斌。

十三将瓶子放在桌上,一个棕色的玻璃瓶,一个黑色的瓷瓶。

我拧开玻璃瓶快速闻了一下,拿来一杯水,倒进一点瓶里液体。基本判断就是哥罗芳。

十三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东西,丢在了地上。是个青釉陶瓷的夜壶。

我问十三:“怎么还有这玩意儿?”

十三说:“你不叫我拿瓶子罐子吗?我在床底下摸到这个,弄我一手骚气。我觉得不对劲,就扒那女的卧室窗户偷看,她正和一男的在床上忙活呢!”

夜壶是男人在冬天夜晚接小便的器具,使用方法一目了然。

韩斌笑起来:“这不婚俱乐部太会玩了,一个个全都有男人。”

我说:“真有男人在,咱们就更没顾忌了。”

我换上短装,带上枪,带韩斌去了百花深处。

我翻墙进了张宁的院子,开门让韩斌进来。

院子里黑咕隆咚,卧室透出微弱的灯光。我俩沿着墙根留到窗下,我掏出钢笔手电打往窗户纸上晃动。屋里立即灭了灯。

钢笔手电,拧动笔帽就可以照明。

过了几分钟,屋内有人起身开门。

听到开门声,我一把将韩斌推向门口。门恰好打开,韩斌摔进门里,和开门的人撞在一起。

门又砰地关上,韩斌惨叫一声,没了声响。

我立即上前一脚踹开门,打开手电照进去,只见韩斌倒在地上,旁边杵着一个瘦长的身影。

我想扶韩斌,那身影扑上来,一把尖刀刺向我的喉咙。我向后退,抬脚踢开那人手臂。

这点招数在我看来不过花拳绣腿,太不实用。几招下来,那人被我扭住两手,卸下尖刀,掰断了小手指,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我把手电打过去,见那人身材细瘦,肤色白皙,裹在一件印蓝碎花的白睡衣里,断了指头的右手颤抖着缩腰间,左手捂着衣领半开的胸前。我开大灯光,那人扬手挡眼,睡衣领口滑下来,露出赤裸的胸口。

灯光向下扫过去,裤裆支棱着,真是个男人。

这男人两道黑浓的眉,赤红的唇,衬在粉白的脸上,一缕头发遮在额前,像个卸了一半妆的戏子。他竟是明秀。

这一点,我已料到,所以才推韩斌进屋。没想到的是,他会功夫。

我把韩斌弄醒,扶他起身,他叫疼,原来被折断了一只手腕。真不该冲动捉弄韩斌。

一声枪响从角落里崩出来,我拉韩斌趴下。还好,这枪法比北洋军还差,什么也没打中。

我掏出手枪,朝向角落里,犹豫了一下,没开枪。一个黑影掠向窗口,我咬咬牙,扣动了扳机。

黑影跌下来,传出轻微的呻吟声。

我拧开台灯。那女人是张宁,子弹打中了她的小腿,白衬裙被血浸湿。我走过去收了她的枪,是把北洋兵用的左轮手枪。

柯尔特左轮手枪是1880年代发明的六发手枪,美国生产,北洋新军的军官多有配备。

我捡起床上的睡衣丢给张宁。她没抬头,披上睡衣。我想追问她和明秀的关系,却突然没了兴致。

我撕了一条床单,给韩斌吊起受伤的胳膊,让他去胡同里摁警铃。

明秀倒是交代得爽快。

他原名叫杨军,河南洛阳人,生来身材娇小,相貌清秀。算命先生讲,他命中阴阳不调,需当做女孩养到成年,方能成大器。杨军就从小学女孩打扮。

六岁时,杨军与父母离散,自己跑去戏班,练功夫,吊嗓子。到了十七八岁,俨然一副少女模样,成了当地的豫剧小角。

但终究是男人,青春期的杨军性冲动异常频繁。在一次大户人家演出时,杨军难以自持,强奸了一名丫鬟。丫鬟随即自尽,事情闹到官府。杨军连夜出逃,离开洛阳。

为躲避通缉,他扮了女妆,一路上以女人身份衣食住行,不但没引起怀疑,还因相貌清秀与不少女子成为姐妹。

这让他动了邪念,遇见漂亮的,便趁机强奸,遇到激烈反抗便下杀手灭口。从河南到北京,一路上饱尝了女色。

之后,他化名明秀,保持女妆打扮,连睡觉也不卸妆,专业做起了行奸女子的行当。

我问他为何加入不婚俱乐部。

杨军冷笑:“这些女学生,以前的女人不做什么,她们就偏爱做什么。新女性就是好骗。”

“为什么去头铺杀人?”

“我是去给姐妹按摩,哪知撞上个男人?我裤子都脱了,当然要杀了他。”

将近一个小时,总算来了四个巡警。将杨军和张宁交给他们后,我又带了一个巡警回驴肉胡同,将哥罗芳交给了他。

杨军这种作案方式,叫“人妖”,是自宋代以来就有的一种诡异职业。

宋代经济好,服务和文娱产业发达,女性更容易找工作,那时的人都重女轻男。不少家庭,便将眉清目秀的男孩作女孩养,待到十二三岁,便外出学艺卖艺。

如此一来,便有了专门训练“人妖”的组织,从饮食、身体训练到生活习惯无一不有。

到了清代,人妖组织已全然混乱,除了骗钱,更多人妖以诱奸女子为主业。

清代笔记《水曹清暇录》有记载人妖集团的运作:“乃选十一二岁清童,学北京妇女装扮,以唱淫词小曲为业,人家宴客,呼之即至,或溜秋波,或投纤指,撩人大笑,掷撒钱帛……”

韩斌问:“那这小子应该有同伙吧?”

我说:“人都交给警察了,剩下的就让他们来吧。”

韩斌说:“杀人案,人妖案都查完了,你不查查你那张宁?”

我照着他脑门揍了一巴掌,让他打点一下,明天去监狱看看田氏。

第二天下午,我和韩斌去了监狱。

田氏已经出了禁闭,重新关回女犯牢房。我跟她说,案子已经破了,杀洪大富的是明秀,已经被抓到。

但是,我并没告诉她明秀是男人,而是问她:“让明秀去家里按摩不怕撞见洪大富吗?”

她却告诉我,让明秀去家里,就是为了洪大富。

洪大富好色贪吃,是个欲望极强之人。田氏相貌端正,原是个好媳妇,却不想洪大富嫌她不是处女,百般虐待。

后来,洪大富竟要田氏去为他诱骗年轻女人。田氏以夫道为上,便真去结识未婚少女,骗到家中,供洪大富玩弄。被奸女子多怕玷污名誉,不敢声张,两人屡次成功。

洪大富想要女学生,难为了田氏。她听说不婚俱乐部里有很多女学生,便找到戴戴,借口学习新文化,哄堂妹做介绍人,冒充未婚加入了俱乐部。

田氏与明秀相处不错,见她面貌清秀,便动了心思,邀她去家中按摩。本是试探,不想明秀一口答应。

那天,明秀傍晚到了田氏家。两人聊到将近午夜,田氏吹了灯,让明秀先上床,自己去院子里收拾后睡觉。

开了门,田氏放洪大富进屋,反锁了门。过了十来分钟,屋里有了动静,却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接着是一阵低沉的怪吼,呜呜啊啊了一分钟,又没了声音。

田氏心里不踏实,便开锁进门,什么没看见,就被勒住喉咙,晕了过去。

韩斌听得目瞪口呆,说:“老金,标题我再给你改改——女子帮夫骗奸,人妖手刃奸犯。”

我说:“你什么时候喜欢琢磨这个了,还会对仗?说不定以后的报纸标题都说大白话了。两个欲火焚身的男人一起睡,肯定有更好的标题。”

离开探视间,韩斌问我:“真不去看看那张宁?”

我想了一下,让他去找看守问问。

一根烟没抽完,韩斌就跑了回来,喘了半天没说出话。

我问他怎么了。

“张宁自杀了。”

我愣住。

“他也是个男人,一个奇怪的男人。关监换囚服,扒了裤子他竟然是男的,可胸是大的!”

“怎么可能?她给我催眠时都快亲我脸上了。”

“鸡巴是真的啊,说有半寸多长!警察带他跟杨军对质,他们就是你说的人妖团伙。杨军按摩骗人,他催眠骗人,都是要强奸女人。关键是,那张宁还搞男的,和杨军是一对儿。”

“怎么死的?”

“杨军交代这事儿时,张宁抢了看守的枪,把自己嘣了。”

韩斌讲完,我没再说话,转身走了。韩斌追上来,问我去哪。

我告诉他,我去买两本《女界钟》,一本给田氏,一本给戴戴。

看完我太爷爷这个案子,我很想知道,之后他再想起张宁给他的“酩酊醉梦”时,是种什么感受。

这两个人妖,恐怕只有张宁是弯的。太爷爷没问杨军为何割掉剃头匠下面,大概他根本想不到。我推测,在张宁面前,杨军很可能是今天所谓的“Money Boy”,本为直男,却为男人献菊。

审美与自由,值得独立追求,实则却往往包含某种无知的激进。有时可以理解,但总觉得魔幻。

大约南北朝时,男人爱上小脚,女子便缠足,一缠就是一千年。进入民国,北洋政府突然规定,大脚比小脚美,掀起全民放足运动,有些已裹脚几十年的女人放脚后,又痒又疼,便又裹回去,成了所谓“解放脚”。以他人眼光与政治引领审美与自由,荒诞至极。

若没有太爷爷干预,中国女性的裸体游行可能会提前十年,但这是不是更好,我不确定。

本文属于半虚构,文中图片视频均来自网络,与内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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